從我搬出去住到現在結婚後,能和原生家庭的連結點,就只有我弟,現在娘家周遭發生的人事物,也都是透過他才知道。
每次回娘家,深知我一向惜貌如命,他也會一直塞給我一些保養品,還會問我夠不夠的貼心。
很難想像以前我們相處的很不和睦。
小時後我對他的存在一向很不順眼,從他一出生我的世界就跟著翻轉,讓我從父母的掌心摔落地上,馬上失寵。他從小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斷,無時無刻都在哭,哭的大家心煩意亂,也逼的媽不得不二十四小時的看顧著他,也沒空看顧另一個還不到三歲的小孩(我),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沒被我媽抱過了,最連帶讓我當時幼小的年紀需要母愛的時間也被弟弟剝奪。
印象中媽總是背著弟弟忙碌的做家事,我則是一人坐在角落自已玩,從他的出生,我就開始有那種寂寞孤單的感覺,這感覺還一直跟隨到現在。
相對於這個弟弟真的無法有好感,總覺得他奪走了我的原先可以受盡寵愛的人生。
加上宿命當老大的就是無可避免的承擔照顧小的這種無奈又倒楣的責任,偏偏我弟天生個性叛逆,不服從管教下,總是有無窮的精力和你唱反調,讓你氣的半死,小時後衝突就不段上演。而且又愛哭愛跟愛告狀,出去玩時常常不情願的帶著這個拖油瓶,玩的時後也要注意他的安全(不然很難和媽交待),一點也不盡興。
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他都會先自私的佔據家中有限的資源,不會替我留一份。他伶牙俐齒,我是口拙,常常不知怎麼為我自己辯護,相對被他吃死死的。
更不服的是,自己的媽對於二個小孩犯同樣的錯也有不同的管教方式,
我做錯,除了嚴厲苛責,她總是對我耳提面命:「你是姐姐,要做好榜樣。」
他做錯,只是口頭訓斥,也會對我說:「弟弟還小,不懂事。」
一起做錯,就是我被罵:「妳怎麼可以帶弟弟做壞事。」
結論就是叫我:「多讓弟弟一點」………即使是極度不合理的事。
然後每每因他主動的挑釁,而我因還手卻反而被處罰,他會適時的躲在媽媽背後,對我做出欠扁的鬼臉。看我被罵時,不忘在一邊落井下石。
總是在我生氣的時後,火上加油,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後,補上一刀,甚至我的青春期巳經夠陰霾不斷,他更為我增加多蒙上慘綠的色彩。
幾年後,到了他的青春期更是一路野火,母子的對峙爭執,常常波及到我,我們本來就是不怎麼平靜的家庭,更是終日炮聲隆隆,烽火連天。更加深我對他的反感。
如果可以把他拍賣掉,我一定開心的雙手奉上,免費贈送,甚至要倒貼也可以。
但是我們關係的微妙改變,在於國中時因為課業的壓力(其實應該算是母親的壓力)壓的我們喘不過氣來,彼此都不想笨的在為自己多增加麻煩,開始懂的體諒對方,互相掩護彼此的謊言,甚至一起做壞事。
每當他直接幫我在那考爛的成績單偽造簽名,幫我在信箱前攔截成績單,他偷跑出去玩的時後,我幫他撒謊,挨罵的時後互相傳紙條安慰,合夥出資去買最新一期的漫畫,耶誕節互相送卡片,平時一聊就可以聊上大半天,就覺得其實有個弟弟也不錯。
直到他國中畢業搬到嘉義念高中,那天我卻失眠,以往巴不得他消失一輩子,卻到了這時後,心中卻有莫名的惆悵。從他出生,我們就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他的日子。
接下來的四年,只有寒暑假,我們大都是斷斷續續的見面,青春期的孩子身體變化的快,身體雖然沒什麼抽長,體格是有變壯了些,也變了聲,總覺得每看到他都覺得逐漸陌生。
直到父親過逝,葬禮上由獨子的他捧靈位,比起我和媽哭的稀哩嘩啦的,十九歲的他坐在主位上臉上有超齡的堅毅,沒有掉淚,我才意會他巳經是個男人了。
後來回臺北念專校,看到他的淩亂的行李到處散落在家裡,心裡真的很開心。我以為我們又能像以前一樣生活,而現在我們都成年了,思想也變成熟了,意會有個兄弟姐妹是很難得的緣份,重新調整個性,我們應該可以處的很愉快。
不過我也想不到,他回來,換我要走。
雖然我們姐弟後來是相處的不錯,但我們母女的對峙還是沒結束,家裡還是持續炮聲隆隆,他也許找出適合她的相處之道,而我依然無解,
二個女人之間的戰爭本來就很複雜又無聊,通常男人(就算是家人也一樣)都不太願意攪和其中,有時後還蠻感謝他大部份願意站在我這邊,讓我的情緒不會這麼怒張。
但是有時想找他聊聊,他總是把我推開,我才知道我們的距離一向是很遠,他依然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而我也是……。
什麼都改變不了下,我也只能選擇逃避,也因獨立生活後,有更多冷靜下來的時間去思考
我們雖然同樣的環境下成長,卻有不同的性格,我一根腸子通到底,他的腸子就彎彎曲曲另人費解。
像小時後我為了這個大人硬灌輸「無條件」的「乖巧聽話」的目標而違背自已意願的努力,事事壓抑,一直覺得我活的很辛苦。
對比下,他則完全沒這困擾,即使被打被罵也是一臉戲謔的不屑笑容,吊兒郎當的態度,完全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也因此比我更想的開。即使再怎麼不認同他的生活方式,但是也不得不否認他比我勇敢,他的青春期過的比我自在,也是很有勇氣的去衝撞種種規範,為自己爭取而來。
我就只會遇到不合意的事,就抱怨的沒完,不斷的自問自答為什麼,就算找出問題點,也沒反省過也沒做過什麼努力(主要也是我是豎仔,怕承擔後果),那我有什麼權利怨嘆不公平的?
直到後來我一直一味的指責他,甚至後來抱怨他的冷漠,怪他對我沒大沒小,無法管教。
仔細想我也來沒有真正去站在他的角度去想過,也不會去體諒過他,我也沒有做好一個做姐姐的樣子(雖然我是認為沒什麼必要),連我自己也很難信服。而小時後我也是對他愛理不理的,他想靠近我,我總是把他推的遠遠的,也曾是這麼的冷漠的待他。
以前他需要我時,我不理他
現在我需要他時,他不理我
這樣的結局並不意外,十幾年的鴻溝,我怎麼會天真的以為短短的幾年就能改善?而只付出一點點就期望巳改變,又何嘗不是在自尋煩惱?
換個形式想,我太老實,他太精明,雖然衝擊不斷,但他比我更會察言觀色,也很容易看透本質,每次有問題時,他倒是能給我很精準的看法,總能給我安全感。
還好性別的不同,多少還能接受男女的差異,我想我這一生最慶幸的還是我只有一個弟弟,不是一個妹妹,否則同性之間的競爭一定沒完沒了。也最慶幸我們都是中等生,也沒什麼好比較的,也能更體諒對方。
再說年齡差距、我們喜歡的和玩的也不一樣,說實在我們二姐弟真的沒什麼交集,但是獅子座(我弟)和天秤座(我)還算是理念上並沒有這麼多的衝突(星座學上也是很絕妙的組合),對彼此不同的想法也很包容,所以我們經常都是很投契的交談對像。
尤其是我們相偕去用餐,一起去唱歌、看mtv,都玩的很開心,那一分一秒都很快樂。
如今從他退伍後出社會,巳比我早一步流俗,當年酷似Edward Furlong的青春美少年被拖磨成日漸蒼桑,逐漸有歐吉桑的雛型(不過Edward Furlong本尊現在也走樣,成長過程一路的墮落頹靡,這是正太的詛咒嗎?)
他開始要面對成年的難題,承擔一個家的責任,逐漸的成熟穩重,眼神中也開始有著世故的商人味。
而我是為了緊抓住青春的尾巴,追回流失的歲月,也不想讓我的人生一直暗淡下去,我刻意的要把過去的我遺忘,重新去做改變。當然先學會活出自己,不用為了討好每一個人,犧牲我自己的意願,也學著不在把自身的價值建立在別人的言語上,乖巧聽話並不是種優點,懂事也只是給自己增加一堆障礙,充其量只是被人定位成「便利貼」。
現在個人主義的惟我獨尊,無法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委屈求全---現在這門學分我自認還修的不錯。
也因此,我們的個性都和過去呈現分野,我們的變化可能連我們都料想不到。
他是前進式,我是倒退式。他開始懂的尊重別人並妥協;我開始忠於自已的想法並堅持
他變的成熟;我變的任性
他開始付出代價;我開始擺脫責任
這是我體悟出來的生存之道,我也喜歡我的選擇,我曾用淚水灌溉的成長,現在得巳解脫,我不再柔弱,不會怕事,現在也變的伶牙俐齒
他也看的出來,就算我在如何的驕縱,本質還是脆弱,都能給我體諒與支持。以前我最討厭他我行我素的任性,現在這樣的權利巳經讓給我了,似乎我也對過往對他性格的不滿一笑至之。
我們關係逐漸的改善,彼此的心雖然很遙遠,但是我們都小心的去維持有限的間隔,也不去碰撞的尺度。
雖然我早不是過往對一切抱持純真幻想死也不願面對現實的天真妹(這一點我老是被他笑),未來會怎麼樣,我們也很清楚-----總有一天,這樣的關係也許會因他那天娶老婆而改變,也許也會為了各自的家庭變的自私自利,甚至到老了,還會為了分財產而爭執成仇人(只是單純看社會新聞而延伸出的想像,希望以後也是不會啦)
不去想壞的,而是多看看現有的,有兄弟姐妹是難能可貴的緣份(雖然我一直很懷疑這句話),其實我們都是幸福的
給我的親愛的弟弟,真的很感謝有你。
PS-----My brother and I的I是刻意用主詞,不是ME這受詞哦
- Mar 24 Tue 2009 00:19
My brother and I
clos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